苏文静静地跟在姜婵姬和科勒的后面，一同又回到正厅，苏文的奇异之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。
姜婵姬步伐矫健轻快。走在她旁边的苏文可以听到她从容不迫的呼吸，仿佛她在藉此滤除心中的无限悲痛。
苏文很想宽慰她几句，以示同情，不过他还是抑制住了情感。
电梯下到了他们这一层，门开后，他们同时走了进去。
门关上，电梯开始向下滑落。
苏文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显示，以此来消磨时间。
他发现电梯只停两次，最底层和LHC 。
“LHC 是指什么？”苏文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。
“大型强子对撞机（Large Hadron Collider ：缩写为LHC ，大型强子对撞机。），”科勒冷冷地说道，“一种粒子加速器。”
粒子加速器？苏文好像隐约听人说过几回。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术语还是在剑桥大学的一次宴会上。许多名流都来了，一个物理学家，布劳内尔也来了，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。
“这帮狗杂种中止了计划！”布劳内尔咒骂道。
“中止了什么计划？”马上有人问道。
“SSC ！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“超导超级对撞机（Superconducting Super Collider ：缩写为SSC ，超导超级对撞机。）！”
有人耸耸肩膀道：“我可从来不知道哈佛在建这玩意儿。”
“不是哈佛！”他大叫道，“是美国！这会是世界上最有威力的粒子对撞机！本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工程之一！已经耗资二十亿美元，参议院却半道中止了这个项目！真他妈的见鬼，这帮脖子上绑着《圣经》的说客！”
布劳内尔好一会才平静下来，开始解释粒子加速器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管道，其中磁场快速交替转换，便可“推动”粒子在里面不停地做圆周运动，速度急增，直到它们达到惊人的速度。
全速运转的粒子可以以每秒超过十八万公里的速度在管道内旋转。
“那几乎是光速了。”一个教授惊呼道。
“对极了。”布劳内尔又接着说，让一对粒子反方向在管内加速运转，然后相互碰撞，撞出它们的构成元素，科学家就可以一睹自然界最基本的构成成分了。
“粒子加速器，”布劳内尔断言，“是未来科学发展的决定因素。通过粒子碰撞来进行试验是我们了解宇宙无穷奥妙的关键所在。”
哈佛的一位诗人似乎颇不以为然。他说：“听上去，就像是原始人似的认识科学的方法……跟把只钟敲碎，再识别内部零件一般无二。”
布劳内尔扔下叉子，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。
这么说“欧核中心”也有台粒子加速器？苏文正在琢磨着，电梯又开始下降了。一个用来撞击粒子的圆形管道，他寻思着他们为什么非要把它埋在地下呢。
电梯“砰”的一声停住了，苏文感到了脚下的地板，顿时一阵轻松。
然而随着电梯门缓缓滑开，这股轻松劲儿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苏文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。
这是一条平坦的水泥通道，向左右两边无限延伸，宽阔得足够一辆十八轮大车通过。他们站在哪儿，哪儿的灯就亮起来，而走过之后则一片漆黑。黑暗中阴风阵阵，沙沙作响，不时地提醒他们，他们现在在地下深处，苏文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头顶上的沙砾和石头的重量。
从走出电梯到现在，姜婵姬都默不作声，只是在黑暗中大步向前，把他们甩得老远。前方顶上的荧光灯一路闪烁，照亮了她前进的道路。
“那个粒子加速器，”苏文小声问道，“就在这条通道的前面？”
“就在这儿。”科勒指了指左边，一条沿着通道内墙铺设的铬钢管道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。
苏文顺势看去，大为不解。“这就是加速器？”
这个装置可一点也不像他所想象的，这条管道异常笔直，直径大约三英尺，在通道里水平向前延伸，一直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，高科技的排污管道还差不多，苏文暗自忖度。“我还以为粒子加速器是圆形的呢。”
“这个加速器是个圆形的，”科勒解释道，“看上去像是直的，但这只是一种视觉假象。这个通道的圆周太大了，大得我们几乎看不出它的弯度——就像我们看地球一样。”
苏文傻眼了，这是个圆？“但……天！那它实在是太大了！”
“大型强子对撞机是世界上最大的仪器。” 这话让苏文回想起了一个场景，他记得听到那个“欧核中心”的飞行员说起过一个巨大的仪器埋在地下。但——“它的直径有八千多米……长达两万七千米。”
苏文的大脑飞快地转动，“两万七千米？”他盯着主任，然后转身瞪着前面黑暗中的通道，“这个通道有两万七千米长？！”
科勒点了点头，说：“这个隧道被开凿成一个标准的圆形，从这点出发绕一周后回来，相当于跑遍法国的大街小巷，而碰撞前全速运转的粒子可以在一秒钟内转一万多圈。”
苏文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通道，不禁双脚发软，“你是说‘欧核中心’为了让这微乎其微的粒子相撞，进行了这可以移山填海的工程？”
科勒耸了耸肩。“有时为了发现真理，我们只好移山填海。
“走啦，我们还要去姜的实验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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